『黑手–我有資格說我是受害者嗎?』

她從4歲開始

被一個鄰居家的黑手哥哥用手指

撫摸陰部、甚至侵入陰道

當時年幼的她並不懂事,雖然覺得怪怪的

可是因為大家都在那裡玩

也同樣排隊被黑手哥哥這樣對待

她以為那是一個大家一起玩的遊戲

之後她們也都會拿到蛋糕或巧克力

甚至大家還會希望黑手大哥哥對自己特別關愛

因為表示誰更受重視、喜愛

那是在一個不懂猥褻是什麼的年齡

單純的認為乖乖聽話、討好大人就是好孩子的年紀

就這樣被利用的,傷害一次又一次

逐漸長大後,她懂得那是一種恥辱時

那群朋友早已紛紛搬離

大家在街上見面也不會打招呼

雖然讀同一個學校卻都彼此閃避

她知道,她跟她的朋友們都做了羞恥的事

她們都想逃避曾存在於童年的那一段

剛開始,除了不想想起、她也沒想太多

到了陌生的環境、隨著年歲增長

她以為她忘了

她以為回憶會自動頻蔽、壞掉的身體會自然癒合

她的青春期過得很混亂

總覺得自己心裏有個洞,卻說不出是什麼

她追著想要被愛,證明自己沒那麼髒有被愛的價值

卻承受不了被愛,那隻黑手已經在她生命中烙了印

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當一個好的自己

覺得很自卑、配不上別人、更配不上所有人的好

因為雖然當下不舒服

但自己曾經討好的希望那隻黑手

多摸自己幾次

不是為了糖果蛋糕跟巧克力

只是為了想要當乖、聽話、被喜歡的小孩

經歷過跟男老師的曖昧

約會強暴奪取她第一次的男孩子變成她的男朋友

不喜歡卻又會在每段感情都會發生的性行為

交往又鄙視的每段情侶關係

想逃離卻又害怕被拋棄

各種心理跟實質上的矛盾刻劃了青春的那頁

「北港香爐」、「那個我上過的學妹」成了她的名字

因為丟臉,家人早就放棄她

因為丟臉,她往更墮落的人與人生奔去

一直到她某天在路上看到那個黑手哥哥

過去的回憶像深水炸彈一樣

從心的深處一層一層的炸向她的現在

那被深埋在記憶裡的僵硬、不舒服、羞恥

將她捲進過去的那個時間,痛苦的將她淹沒

討厭自己、討厭過去、討厭自己後來的行為

過去容不下她、現在撐不起她、未來給不了她

她的身體裡那隻黑手彷彿又在她的下體撫摸著

而她定格在4歲

責備自己不知道應該要拒絕,不知道該努力反抗

更不知道,原來這世界的惡意在那時候已經開始

她終於懂了自己心裡的洞在哪裡了

但卻也回到不了那個以為早已遺忘的方式活著

因為過去那些承受不了的痛

一幕一幕,在她眼前、在她身體、在她心裡

重複不斷地上演

她沒有機會再有重來快樂的人生

因為在她什麼都不懂的4歲開始

那隻手已經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推去

她永遠來不及洗乾淨那在她身上撫摸的那隻手

更無法解釋自己曾在那時一次一次的受害時

卻還是每天去找那個加害她的人

她覺得她比別的受害者更糟糕的事

她竟然沒有拒絕過,甚至於,她迎合過

比恨那雙傷害她的黑手的是,她更恨她自己

她說

「我好賤,我連反抗都沒有,我還討好」

「如果可以,我想死」

後來的她,得到了重度憂鬱症

終身,進出醫院

她的人生,在親密關係暴力、被壓榨、性侵中循環

因為覺得自己那麼髒的她,只能在壞的渣男中徘徊

因為,好的人她覺得配不起對方

因為,她想尋找能跟爛人一起毀滅、或毀滅她的人

用所有的身體跟心理的痛

救贖那4歲的她

或殺掉現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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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性侵、性猥褻、甚至於性影片觀賞

為什麼讓人這麼憤怒?

因為這些加害者

利用兒童的無知、不知道什麼是性、什麼是傷害

肆意地在兒童的身上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

只要不要弄到太大的傷害、不要讓幼兒感受到太痛

很多孩子都不會主動說出剛剛經歷過什麼

再用著一些簡單恐嚇的言語、或利用幼童對大人的討好

他們會用最天真的笑臉跟加害者約定保守秘密

加害者發洩了獸性、隱蔽了犯行、持續了加害行為

而當孩子有一天終於知道經歷了什麼

已經毀掉了這些孩子往後的所有人生

他們來不及追朔、找不到加害者、要不到公平正義

只剩下不斷地自責、懷疑、看不起自己

更不敢回想,他們曾經笑著、討好過加害者

更悲哀的是

她們甚至於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資格稱為「受害者」

每當有人談起也許兒童是自願的

在拍片時沒有痛苦的神情時

我都會笑到心酸

對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兒童

對於一個不知道未來將會面對到什麼可怕事情的少年

「意願」到底是什麼?

是加害者的脫罪用語?

還是直接和間接加害者,安慰自己沒那麼糟的理由?

我們在刑法中,保障未成年犯罪可以得到較輕的刑罰

因為我們要保護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縱使他們犯罪

卻在現實中,將傷害未成年設下相對不夠重的罪責

這世界,是不是太荒謬了?